所谓落选(一)||优雅的白玉兰

2023-07-29 21:15:54 来源: 顶端新闻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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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已经深了。秋日的夜已经有点凉意,风吹拂着纱帘,借着窗外的灯光在暗影里踟蹰,过一会儿走一走,走一走又歇一歇,风起的日子,它是最累的,就像自己那颗永远悬着的一颗心一样。蟋蟀的琴声时断时续,像被惊扰到受了委屈一样,越来越来孱弱,越来越暗淡了。睁着眼睛盯着那帘子,鬼魅一样的走呀走,直到所有的灯光都消隐了,淡出了她的视线,两只眼睛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,而她的心却直到黎明还睁着流泪的眼睛。她应该又一次落选了。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了!连续三年了,单位晋级中学校排名年年有她,可站在晋级论述台上的她,连着两年倒一。仿佛中了一个什么样的魔咒地,不能逃离这霉色的运气。“岳阳楼记,这篇文章你能背下来吗……经典的文章啊……好了,你可以离开了,请通知下一位选手吧。”这句话像夏末不舍得离去的蚊子苍蝇一样死死叮咬着她。备考前她能倒背出来的内容,站在被人审视的环境里,她的舌头怎么就能不听使唤,脑子就一片空白了呢!一个漫长的夜,就这样泡在无尽的愧悔中,星光该暗的还是暗了下去。太阳该升起照样升了起来,当太阳透过那阴郁的纱帘射进来的时候,她知道,日子还得照常。“丫头——起来吧,咱们该上学了!”她唤着女儿,同时也艰难地像只被压在马路上没死的虫子一样,重又有了生机。为了女儿,她不得不活着;而这次级没晋上,她真的想过撞墙而死。像她这样笨的人又有几个?而且之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笨的人呢!洗漱、穿衣、挎包、抱孩子、下楼梯、搬车子,然后,她和她的女儿,才在小摊上吃了一点小米粥,按时按点儿地到了学校。女儿学校和她所在的学校,一个在北一个在南,往返得半个小时。秋天还好一点儿,膝盖稍凉一点而已,可是到了冬天,她喝的风可就比她吃的饭还饱。熟悉的学校大门就在眼前,预备铃声分秒秒地就要响起来了,可她的心却像结了一层冰,缩成了一团。这门进还是不进呢?她的车子越走越慢,几个正进校门的学生被她犹疑的车头蹭了一下,投过来一包包的质询的眼色。她却好像没看见一样,想着车头掉不掉回去。“云彩,快点儿吧,你们班的俩孩子打起来了。一个好像受伤了,我签到的时候,看到她在教导处呢!” 一个要出校六的老师老远看见了她,就大声喊她。她教的是一个不能给她省点灯油的班,自掏腰包为孩子们打灯油也是常有的事儿。她答应一声,这算是打开了学校的大门啦!她还是一个班主任,她必须为学生活着。“云彩老师,这是你班的学生,你先调查一下情况,一会儿给我一个处理结果。”年级主任满脸愠色。完了,又避开学生,招呼她走到一边儿:“成绩出来了吗?怎么样?”级部主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,一张脸堆满肥厚的肉,挤压着一双变形了的眼睛。此时,这双眼睛像X光线,想要透视出她内心的自责、羞惭与技不如人的蠢笨来。“怎么可能,那么快!先关心关心你家宝贝儿子吧!”她的肝火马上腾地燃烧了起来,填满伤心的肚子重又被气恼占据。这面前所有的人,包括这俩学生都让她产生了无限膨胀起来的挫败感。她用蔑视的眼光回敬了那个挂在肉架子上的脸。心里话说,你儿子都复读了,还关心别人家这事儿呢!这俩学生可是上周刚因课堂纪律问题被警告过的学生啊。你处理过了,看来也没起什么效果啊!俩学生耷拉着脑袋,像被用绳子拉着的囚犯,乖乖地跟着她走出教导处。没几步,其中一个就蹭到了他跟前儿,陪着笑脸说:“老师老师,给,这是我妈让给您准备的一份礼物。”说着,便递过来一个盒子。盒子不大,掂量起来又很轻。她疑惑地打开盒子,一个洋娃娃,满盒子的衣服与漂亮的头饰。“我妈说,你晋什么级的时候跟你在一个考场。”那个学生更亲热了。“拿回去,我不需要这个,拿回家给你妹妹吧!站好,打电话,给你,让她过来一趟,立马!你也叫!”她把手机递给笑意转瞬即逝的那张脸,她很清楚地知道,一个失败的人应该坦然地迎接这个世界对她所有的报复。可是,她怎么能够控制得住现在全身蕴蓄起来的自“霉”气呢?“老师,求求您,别叫了,我爸不整不说,一整就能把我整死啊!再说,这事儿也不怨我,都怨他,要不是他先动手,我怎么会还手?”他一脸央求的神色对她,继尔手一指,脸上又罩上了一层燃烧的火焰。“都是你!你个马屁精!”“是你,你个大蠢蛋!”她的头开始疼了起来,快要,快要爆炸了!她一扬手,就想把手里刚领过的几本练习册子往地上摔,忍了好久,才抱着它们摞下一句话:你们俩个,开假条,回家!打开手机,通知过家长,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,失神地呆坐着。她坐在办公室的最里边,此时办公室里人就她一人,宽大的拉帘还没有拉开,尽管外边靓丽的阳光已经抹了一身花香,但她一点也没迎接它们的意思。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,柔软地,她把自己放倒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。几十年的教材还要看吗?眼前的作业本还要改吗?辛辛苦苦地备战了将近两个月,到头来,不还是一场空吗?一条短信响了一下,她在桌子上摸索了一阵,挣扎着抬了抬头,下意识地看到了这样一条信息:转账 2000元。她的眼前马上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,一张极熟悉了的又将慢慢陌生的面孔。高挺的鼻梁、黑黑地皮肤,令人厌弃地敦厚,一股子的黄土的味道。她回了条短信:不稀罕!眼边却禁不住湿湿的了。“你听说了没?今年晋级的结果出来了。咱办公室——”是小哨子的声音。每天叽叽喳喳地,从来没个消停的,本来平常她还挺待见她的,今天,她刚说了什么,晋级。她的心呼地跳了一下,突然就停止了跳动。“别说了,咱们办公室那片云彩知道了,止不定得有多——,嗯嗯,又不是什么意外,正常,啊——!”声音越来越响了。慢慢地就停在了她的对面。她的泪哗地就流了出来,结果不还是这样吗?如自己的想象。可自己对文本的分析也并不差啊,好几个评委都频频点头。笨猪,连一段话都背不流畅,活该。可她怎么能在这个学校抬得起头啊。讲课她是谁都不怕的,教材熟悉得跟身上的衣服一样,领子袖口,这表里儿她都清清楚楚的;赛课、演讲也不是没参加过,成绩也都不不错;班级工作她也从不示弱,教学这么多年她的班级管理从来都没得过第二的。学校积分时,她的奖项都一摞摞的,能放到她眼里的老师至今也没有几个!要不是第一年孩子生病住院,第二年家庭变革,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?“白老师,您——”哨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,眼睛盯着她缓缓抬起的头,呆了。“我没事,昨天妞妞生病,半宿,没睡!”她用不着再掩饰了,真相迟早每个人都会知道的,这个脸是迟早要丢的。可是她发誓要坚强地活着,要活得好好的,给某些人看的愿望是泡汤了。“白老师——你看,又给你添麻烦了!真是对不起,对不起!”正这时候,推门进来一位家长,一进门就大嗓门地嚷嚷。她一边迎着那个家长,一边掩饰着拿起脸盆上的湿毛巾,端个盆儿向外边走去。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这不是她要的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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